诗晴脑洞纳米级

【乔王】人间事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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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乔一帆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小心翼翼地把三相阀的“尸体”用布包起来。

 

王杰希没搭理他，拿起收集罐晃了晃，听到里面稀薄的水声。他把里面的液体倒进了一个小酒坛，只够没过底部。

 

“这可是你的劳动果实，你要不要尝尝？”

 

乔一帆眼睛一亮，“要！”

 

两人各抿了一小口，品了品，满脸疑惑。

 

乔一帆：“不对啊，酒味儿是有的，可这酒怎么一点都不辣？反倒有点甜？”

 

王杰希：“我品不出来，只是感觉很温和，还是问林大哥吧。”

 

林杰大半夜的被他俩敲醒，喝了一口，立刻精神了，也露出了同样疑惑的表情。“这酒你们从哪弄的？”

 

“是我……我自己酿的。”乔一帆小声说。

 

“小少爷，你可莫唬我，这酒我们家可酿不出来。”

 

乔一帆撇撇嘴，就知道他不信，于是拉着他去了蒸酒室，给他看了自己那套简易装置。

 

“我们家的酒罐密封性不好，隔一刻钟撒一次气，酒气都白白浪费了。我想如果能保存这部分酒气，又能保持酒罐内压力不要太高就好了。所以我在中间加了一个二次蒸馏罐收集酒气，又让两个罐连通一个抽气泵保持低压。这样蒸出来的酒既不损失风味，又可以提高浓度。”

 

林杰目瞪口呆，当晚便激动得跑到主宅摇醒了方士谦，商议推出新酒品的流程。

 

至于几年后这种用乔一帆的改装设备蒸出来的酒竟与叶下红齐名，则都是后话。

 

乔一帆最初想给它取名“一寸灰”，遭到了林方的抵制，说不吉利，硬是改成了“逢春”。只有王杰希知道这“一寸灰”的来意。

 

一寸相思一寸灰，而乔一帆又怎会露骨地取名“相思”。

 

乔一帆本人并没什么变化，照样每天上学堂，回了家便去跟工人们一起改造酒罐，跟以前一样像个透明人。

 

一个学期过去，他依然是物理化学两科无人匹敌，却在拿国文和洋文的试卷给王杰希过目的时候，自觉地递上了一根棍子。

 

王杰希哪里忍心打他，但乔一帆觉得与其看着王杰希板了三天的脸还不如打他一顿来的舒服。

 

好不容易熬过了考试放了冬假，迎来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大雪。酒窖里歇了工，高英杰和乔一帆跑到光秃秃的高粱地里撒欢儿，玩得不亦乐乎，笑声打老远就能听到。

 

乔家的人在这半年里逐渐相信，乔一帆这下是真的不会跑了，便不再派人盯着他，由着他俩在外面打滚。到了晚饭的时候，王杰希把他俩拎回来，给他俩挖干净脖梗和袖子里的雪，端了两碗热汤药给他们灌了下去。

 

方士谦看不过去，啧了一声：“看看你们疯得这副德行，一会还怎么去柳家串门。王杰希你快去带他换身衣服。”

 

乔一帆愣了，回头小声问王杰希，“去柳家做甚？”

 

王杰希还未答，方士谦便说：“你柳伯伯喝了咱家的逢春，赞不绝口，想要见见你。正好今个停工，咱俩一会上门做客去。”

 

乔一帆觉得奇怪。逢春的酒窖刚改造好不久，今年总共酿出了不到十坛，被方士谦做人情送给了几个达官显贵，这都无可厚非。可还是第一次因为酒好喝，被人请上门的。

 

乔一帆将信将疑，尤其是王杰希不去让他心里没底，虽然他猜得出方士谦不带王杰希去的原因——一个男妻就够奇怪的了，乔家还一下子出了两个，不被人戳碎脊梁骨才怪。因此一般这种人情往来，都是方士谦一个人出马。

 

王杰希给他拿换洗的衣服的时候有些欲言又止，乔一帆觉得他肯定知道了什么，忍不住追问。王杰希只说了一句“你是个大人了，以后的事情自己做主吧。”听得乔一帆云里雾里。

 

到了柳家，他才渐渐明白王杰希那句话的意思。

 

柳老爷看似十分喜爱乔一帆，直夸他生得俊俏，年轻有为。带着他把柳家的人认了个遍，大儿子柳如龙及家眷，小女儿柳如非。

 

柳如非年纪跟乔一帆相仿，模样不算出众，但平时养尊处优，气质还是十分优雅。乔一帆冲她微微颔首，只是出于礼貌，至于对方有没有回礼，他没有注意，反而是柳老爷大声吆喝了句：“小非，不得无礼！”乔一帆才发现，柳如非的头早就扬到一边去了。

 

方士谦出来打圆场：“都是小孩子，处一处就要好了。”接着又问：“大小姐和姑爷没回来？”

 

柳老爷叹了口气，“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年到头也就大年初二的时候能回来看看，不提也罢。”

 

方士谦道：“毕竟局长公事繁忙，局长公子得帮衬着。”

 

柳老爷冷笑一声，“忙？不忙着把日本人赶出去，净忙着抓中国人。”

 

方士谦有些诧异，但还是拱手道：“柳老爷竟是如此忠肝义胆之人，方某佩服。”

 

柳老爷表情很是受用，“虽然你我同为商人，在商言商，不去掺合这官场之事。但起码的风骨是要有的！不然何以称为商人？连人都不配！我当初把女儿嫁到他家的时候，是万万没想到他一个警察局长竟然跟日本人勾搭成奸！前些日子他又来我家提亲，要我把如非嫁给他侄子，跟我们‘亲上加亲’！我把他们赶出去了！我的女儿，就算一辈子嫁不出去，我也不会让她嫁给这种登徒子！”

 

柳如非瞪了他爹一眼，“哎呀爹——！”

 

“好好好，一说到这她就不乐意，”柳老爷宠溺道，“你不爱听就带着小乔到处去逛逛，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话题。”

 

柳如非小声道：“我家有什么好逛的。”

 

“快去！”

 

柳如非不情不愿地出了主堂，往后花园走去。方士谦推了乔一帆一把，乔一帆只得跟着出去。

 

柳如非走到后花园池塘边，猛地转身，给乔一帆吓了一跳。

 

柳如非扬手一指，“哝，这我家，逛吧。”

 

乔一帆有点懵，他不知道这柳小姐对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敌意，但他对这种娇蛮小姐也无甚好感，只想快点逃离这地方，既然柳如非让他自己逛，于是他就真的走开了。

 

“让你逛你就逛，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柳如非尖酸地嘲讽道。

 

乔一帆纵然性子软，却也不是任人捏的，“我与柳小姐无冤无仇，柳小姐这是何苦？”

 

“还装，原因你自己不清楚吗？”柳如非尖声道。

 

乔一帆彻底糊涂了，“还请柳小姐明示？”

 

“你们今天来，不就是来提亲的吗！”

 

“提亲？”乔一帆吓了一跳，“跟谁提亲？”

 

柳如非这下鼻子都气歪了，连甩手带跺脚，最后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乔一帆心凉了半截，想起方士谦没头没尾地让他换新衣服出来串门，想起王杰希的欲言又止，他一下子明白了。

 

凭什么？他们凭什么？！乔一帆气得浑身发抖，心头之火烧遍全身，快把他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

 

他转头看向主堂，不知道方士谦跟柳老爷谈到了哪一步，可他管不了那么多，径直冲了进去，头也不回地向门口的马车奔去。

 

“诶！乔一帆你干什么！”方士谦跳了起来，跟了出去，“这小兔崽子！”

 

柳老爷那边则拦下了哭哭啼啼的柳非，“怎么了怎么了！？这好好的，怎么就吵起来了？”

 

柳如非满脸的委屈，“爹——他欺负我！”

 

柳老爷轻斥道：“人小乔看着老实巴交的，能欺负你？是你欺负人家吧！”

 

柳如非开始撒泼，大哭道：“我不管啦！爹！你别逼我嫁给他啊！我不才不要嫁到高粱地去！”

 

柳老爷勃然大怒，大声呵斥：“你闭嘴！你胡说什么！”

 

方士谦终于追上了乔一帆，不由分说把他拉了回来，“看你干了什么好事！快，给柳小姐道歉！”

 

乔一帆脖子一梗，看向一旁。

 

方士谦按着他的脑袋压了下去。

 

“哎哎哎，方老弟息怒，息怒哇。都是小女口不择言在先，委屈乔小少爷了。”柳老爷上前解围，又低声问道：“方老弟，咱们刚才商量的事，你看……？”

 

方士谦使劲推了把乔一帆的脑袋：“去车里坐着去。”见乔一帆上了车，又补了一句：“看我回去不收拾你！”

 

“哎哎哎，行了行了，小年轻火气旺，回去睡一觉就忘了。”

 

方士谦叹了口气，“真是对不住，这孩子就是轴，欠抽。这事先不急，待我回家好好教育教育，再带他来跟您赔不是。”

 

 

马车吱呀吱呀地走了，在雪地里留下一条条车辙印。

 

方士谦跟乔一帆坐在车厢里，一路无话。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