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晴脑洞纳米级

【乔王】寸草 45

45

 

 

天还未亮，京城的街道空无一人。无论是居民还是店家仿佛可以预见战乱的来临，纷纷掩门闭户，一派萧条之景。

 

寂静之间，“沙沙”的声音响过即逝，两道人影疾驰而过，带动着树叶在风中婆娑摇曳。

 

“一帆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

 

“安排倒是早有安排，沐秋会跟他解释，就算我不在他也应该不会起疑。事成之后你留在楼大人府邸安置伤兵，而他驻守药山关卡，你们短期之内见不到面，便不会穿帮。”

 

“……从我找你到现在，只半个时辰不到，你竟计划好一切。难不成你是早有预谋？”

 

“战场瞬息万变，能做到随机应变的前提便是要备有千百种策略。关于你与小乔的安排，哥脑子里早有无数设想。所以无论你们决定留下还是去杭州，我都可以及时调整。”

 

“那么当下这个安排是不是其中最稳妥的？”

 

叶修想了想，坦诚道，“当然。”

 

“既然是最稳妥的，你又何故摆出一副被逼无奈的表情？”

 

“……哦？我有吗？”叶修挑了挑眉。

王杰希见他神色已恢复自然，便转过头去，不再多言。

 

叶修暗道，原来这是给我下套呢。

 

叶修当然知道他与王杰希进宫窃药是最稳妥的安排，可一想到他徒弟跑来求他放王杰希回杭州时那正直的信赖的小眼神儿，他脸皮再厚心再脏也有些于心不忍。正纠结之时，王杰希恰到好处地提醒他，这是当下最好的选择，所有私心私情都须让位。这份冷静自持让叶修也不得不心服口服。

 

“王大眼啊王大眼，做个江湖大夫真是委屈你了。待新朝建立四海平定后，何不入朝为官，与我共同见证新时代的发展和延续？”

 

王杰希轻笑，“我没那么大的野心，只求你早点收拾了这烂摊子，我们能早点过上安生日子。”

 

“那还不简单！你跟你徒弟私奔了去，找个安全地方厮守终生，现在还来得及。”

 

“乱世何来安全之所。尤其是对于没有武功的我和内力尽失的他来说，留在彼此身边相互扶持才是最安全的。”王杰希道，“何况，你太小瞧一帆了。”

 

“哦？”

 

“他的目的不在争夺名利权势，更不甘在乱世下苟且偷生，而是愿有一日国家昌明，四海安定，他的武功不必再用来伤人，这些火器也不再用于战争，而是做为庆祝丰收的焰火……而我不一样，我做不到为国家而活。从前的我只为了微草堂而活，他为我救下整个微草堂，他也就成为了我的全部。我能为他做的只有陪他出生入死，过尽千帆。”

“过尽千帆后，你就会发现他最初的愿望不过是能与你携手山林厮守终生。”叶修笑道。“我早知他志向远大，从未曾小瞧过他。你可知，他擅长的可不仅仅是武功而已。他在发现异变的第一时间便派人封死嘉世的求援途径，使嘉世面临孤立无援的局面，我们才能够一路包抄。这样冷静出色的大局观，即使在武力无法发挥的情况下，也可在战争中力挽狂澜。”

 

听了这话，王杰希表面平静不语，心里却很是受用，只觉得跟叶修的交谈从来没有这么顺气儿过。

 

可惜叶修接下来便话锋一转，“何况，能让你这不食人间烟火之人动了凡心，现在竟然还这么有人气儿，这便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哥一早便知这孩子不简单，迟早拐了你去，可你那会儿还死鸭子嘴硬，死活不承认呢。”

 

王杰希翻了个白眼。“呵，那时连我都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你如何可以预见？”

 

“现在这世道无情，人间真情只有那么一丁点，小乔却把十年的感情——那可是他人生中最好的十年，毫无保留地给了你。为了许你一片安宁之地，不惜颠覆整个朝廷。这般执着痴情实属罕见，别说他看上的是你这个半仙，就算是块石头也被他融化了。”

 

王杰希无言以对，半天没吭声。虽然被说中了心思，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嗯……我也只是个凡夫俗子而已。”

 

这次轮到叶修愣神了。他从没想过竟能与严肃正经惯了的王杰希进行如此轻松如此富有人情味的交谈，尤其还是在执行生死任务的途中，倒是也让叶修放松了不少。

——看来乔一帆对他的影响还真的不小。

 

“哎我说凡夫俗子，你有没有想过将来太平盛世，你是让他给微草堂当后爹去呢还是跟着他入朝为官呢还是一同归隐山林呢？”

 

王杰希貌似考虑了一会，慢慢道：“想过，无所谓。”

 

“哦？即使你们意见相左，也无所谓？”

 

王杰希点了点头。“我可以进宫做官，也可以继续打理微草堂，也可以隐姓埋名枕山栖谷，这些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但我不能再失去他……我已经错过了一个十年，但今后的几十年，我会陪他走完。”

 

“行，我徒弟眼光不赖。”叶修说。“看来你对今后是相当有憧憬啊。”

 

王杰希皱了皱眉，瞪了叶修一眼。“只要你不再交待危险的任务给他。”

 

“你看看你，还记恨上了，我这不是都带你来了么。再说了，有我在的任务那绝对跟危险二字不沾边儿！”

 

王杰希虽然懒得搭他茬，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若是他在宫中出了什么岔子，他也完全相信叶修可以摆平。可是，叶修离开药山，是否意味着药山的潜在危险也随之增加？就算轮回剩余了些火器，可那是要留给攻城之战的，若此时嘉世援军大举进犯，不知乔一帆以及轮回众人能否守得住。

王杰希意识到这一点，不由有些心慌。想到临分别时那个匆忙的吻，二人各怀心思，都因得知对方即将安全，而少了几分离愁别绪，多了几分自信笃定。而现在，一切又变得不可预知……

 

“以一帆体内仅存的内力，驻守药山会不会有危险？”王杰希问。

 

“我刚才说过，战争到了这个份上，能决定成败的是战略，大局观和求胜心，个人的武力已经不再重要。而且他就算没有内力，身上的功夫也足以以一敌百了。只要不是邱非带的御林军来袭，普通嘉世援军绝不是他的对手。”

 

“可现在东西北三方的援军已被锁死，药山是嘉世最后也是最大的一个求援通道，邱非军会坐以待毙？”

 

叶修颇为自信地一笑，“他自然不会，我了解他，但我更了解陶轩。战火都烧到他老窝了，以他贪生怕死的性格，这点御林军必是不敢放出宫去的。邱非胆子再大也不敢抗命，只能守着皇城等着与我们最后一战。”

 

“所以此次进宫，我们要面对的是邱非？”

 

叶修点点头，叹了口气，做痛心疾首状，“徒不争，师之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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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的守卫在王杰希看来本来就稀松平常，这还是非常时期，小半的人都调去宫门和大殿保护陶轩了，两人没怎么费力就混了进去。

 

“带你来果然正确，毒针使得真是出神入化啊。”叶修眼看着王杰希手中细碎的银针翻飞而出，悄无声息地放倒了两个太医院的守卫，不由赞叹。

 

“不可大意。邱非在我这里吃了两次亏，必会有所防范。”

 

“有道理。你取药，我断后。”

 

王杰希动作麻利地挑选着他曾经托微草堂引入的药材，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知道太医院的守卫调走了一部分，但也没道理这么少。“现在全城药材吃紧，他们不会不知道太医院的重要性，怎会敞开大门任凭我们窃取？”

 

叶修猛然间想到了什么，大步上前握住王杰希的胳膊，警惕地道，“小心陷阱！”

 

可是却迟了一步，王杰希已经拉开了最后一个抽屉。

 

一股白烟腾空而起。

 

“是毒气！快闪开！”王杰希大叫，拉着叶修转身就跑。

 

叶修一把将王杰希扯到身后，千机伞瞬间撑开，将那股白气阻隔开来。

 

可王杰希还是吸入了少量毒气，直咳得撕心裂肺，一口鲜血顺着掩着口鼻的指缝间流下，滴落到白色长衫上，留下一串串触目惊心的红。

 

叶修扛起王杰希便走。

 

“等……咳！等等！”王杰希在叶修的肩上不停挣扎，指着他们遗落在地上的两麻袋药材，“药……药还没拿！”

 

“命都快没了还在乎什么药！”叶修吼道。

 

“不，我……我没事，这毒气毒不至死，况且……”王杰希上气不接下气，却依然坚持道：“这药能救成百上千人的命，不是吗？”

 

“救你要紧，那些药容后再说。”

 

“那药材中便有可以解毒的方剂！”

 

叶修这才停住脚步，叹了口气，毅然折返。

 

然而当他停在药袋子的旁边，却并不急着拾起，而是将咳嗽不止的王杰希放在地上，点了睡穴，看着他软软地靠在袋子上昏睡过去。

 

叶修拍拍手站起身，眼前便是黑压压的一片御林军战袍，暗影重错中却遮不住兵器冰冷充满杀意的银光。

 

“你这份‘见面礼’，让为师很为难啊，邱非。”

叶修看向来人。在那人惊诧的目光中，漫不经心地掸了掸烟斗里的灰，重新叼进了口中。

“来吧，速战速决，他徒弟还等着他回家吃饭呢。”

 

 

 

TBC

争取两章内完结QWQ